第(1/3)页 民国十九年,十月二十二日,拂晓。 山海关,这座矗立于山海之间、见证过无数王朝兴衰、烽火狼烟的天下第一雄关,在深秋的晨雾中更显巍峨苍茫。 古老的城墙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,凝视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线,那里是渤海湾,更远处,是旅大方向隐约传来的、大地深处沉闷的悸动。 关城内,原东北军驻军司令部已被临时改为高级接待所。 院落肃静,岗哨林立,气氛庄重而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 张汉钦与杨宇霆早已在装饰简朴却不失威严的会客厅内等候。 炭盆驱散了秋寒,茶香袅袅,但两人的目光却不时投向窗外通往火车站的方向。 “邻葛兄,你说……海宁先生的身体,当真如传闻那般……” 张汉钦眉头微蹙,语气中带着真切的关切。 他虽未与蒋海宁深交,但在后世读过其著作《国防论》、其保定军校校长的威望、其以死明志的风骨,早已如雷贯耳。 这样一位国士,若因牢狱之灾而损了根基,实乃国家之痛。 杨宇霆轻叹一声,推了金丝眼镜: “去年其学生唐曼德第三次反常,海宁先生参与策划,事败后身陷囹圄圄。 虽因国内外舆论压力,常氏未敢加害,但狱中煎熬,岂能无损? 加之先生性情刚烈,忧国忧民,积郁成疾…… 此次能得脱樊笼,已是万幸。少帅待会儿见了,便知分晓。 我已吩咐备下关东最好的老山参和随行医官。” 正说话间,门外传来卫兵清晰有力的报告声: “报告!专列已进站!” 张汉钦与杨宇霆立刻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冠,快步迎出厅外。 站台上,一列仅有四节车厢的专列缓缓停稳。 车头蒸汽尚未完全消散,如同疲惫的巨兽喘息。 卫兵迅速上前,打开中间一节车厢的门。 首先下来的是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、面容清癯癯的长者。 他身形消瘦,背脊却挺得笔直,仿佛一株历经风霜的苍松。 虽舟车劳顿,面色略显苍白,但那双深邃的眼眸,却如古井寒潭,锐利而沉静,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。 正是蒋海宁。 然而,他刚踏上站台,一阵深秋的凉风掠过,便引得他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。 他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掩住口鼻,肩膀微微颤动。咳嗽声沉闷而费力,听得人心头发紧。 张汉钦一个箭步上前,伸手欲扶,语气充满了敬重与担忧: “海宁先生!一路辛苦! 晚生张汉钦,在此迎候先生!” 蒋百里勉强止住咳嗽,将手帕不动声色地收起,抱拳还礼,声音因方才的咳嗽略带沙哑,却依旧从容: “有劳汉钦司令、邻葛先生亲迎,老朽……愧不敢当。” 他目光扫过张汉钦年轻却坚毅的面庞,以及杨宇霆精明干练的神情,微微颔首, “东北气象,果有不同。 一路行来,所见井然,闻花园口之捷,更知司令乃真正御侮之干城。” 这时,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咳嗽袭来,蒋百里身形一晃,几乎站立不稳。 张汉钦连忙上前稳稳扶住他的手臂,触手之处,只觉得臂骨嶙峋,令人心酸。那方收回的手帕边缘,赫然沾染了一抹刺眼的殷红! “先生!” 张汉钦失声,眼中痛惜之色溢于言表, “您这病……快,先进屋歇息,医官已在等候!” 杨宇霆也上前一步,低声道: “海公,身体要紧。一切安顿下来再叙不迟。” 蒋百里却摆了摆手,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,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: 第(1/3)页